“官府還能明搶啊?”沈清嫵配合地問道。
“切。”左邊婦人冷哼一聲,語氣中是濃濃的不屑。
“不是明搶也差不多了,朱雀街幾家糧倉鋪子里的余糧,都被官府征用了,那群人名義上是購買,實際就是威脅老板,低價收購。若有人不愿,官府就查封他們的鋪子。”
看來傅淮之是找不到糧食狗急跳墻了。
眼下,上京城門緊閉,此處地勢平坦,沈清嫵無法直接看到外面是什么形勢。
她略一思索,帶著云舒來到一處破舊的廟宇。
廟宇的院墻被雨水沖塌了大半,露出里面灰敗的泥坯。兩扇木門,一扇早已不知去向,另一扇則被一根朽壞的木梁勉強支撐著,風雨一吹,便發出一種冗長而痛苦的呻吟。
“姑娘,咱們來這里做什么?”
云舒緊緊挽著沈清嫵的胳膊,跟著她一起走進廟宇,正中一條青石小徑,已經被淤泥和落葉侵占,石縫里倔強地探出幾叢野草。
沈清嫵拍了拍她的手背,示意她不要怕。
“出城瞧瞧。”
來到主殿,云舒被嗆得咳嗽了幾聲。
殿內光線昏暗,空氣里浮動著一種陳年塵土與木頭霉爛混合的氣息,看上去似乎破敗了許久。
正中的那尊泥塑神像,早已面目模糊,分辨不出供奉的是哪路神明。彩繪的衣袍褪成了泥土的本色,一只手臂齊肘斷裂,另一只手空余一個悲涼的姿勢。供桌上積了厚厚一層灰,邊角已被蟲蟻蛀空,布滿了蜿蜒的孔洞。
“出城?”云舒拔高了聲音,嚇得臉色都變了,“現在城外全都是災民,姑娘,你難道是準備把藥和棉衣發給城外的災民?”
沈清嫵疑惑,她有這么好心?
“當然不是,我和他們非親非故,那些東西是我真金白銀買來的,怎么可能白白送出去。我們出去看看城外是什么情況,好給咱們的藥和棉衣定價。”
她走到泥塑神像前面,把神像底部的蓮花轉了一圈,側面漏出一個可供一人通行的洞口。
云舒望著那個像狗洞一樣的洞口,百般不情愿往里鉆。
“快點過來,咱們早去早回。”
沈清嫵已經從那個洞口鉆了出去,俯下身子朝云舒揮手。
從洞口往前走,是一片荒坡,回頭望著孤零零的廟宇,仿佛一個被時光遺忘的老人。
走到半路,云舒才想起來問,“咦,姑娘,你是怎么知道這里能通往城外的啊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沈清嫵蹙眉,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知道這里可以出城。記憶中她從沒來過這里,可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,可以從這座廟宇出城。
站在荒坡上往右邊望,就是災民們落腳的位置。
幾天不見,災民們的數量又增加了,官府搭的棚子不夠用,幾個還算強壯的男子自發圍成一個圈,把還在月子里的女人和嬰兒圍在圈里。
城外的城墻上,掛著好幾具被刀劍刺穿了無數下的尸體,在雨水的沖刷下,尸體變得發白發脹,鼓鼓囊囊。
這幾具尸體都是晚上爬墻,想逃到城里,被官兵發現,掛在城墻上警示災民的。
此處完全是人間煉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