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到宮門口就該停下了,但有一個例外,就是蕭衍。
蕭衍可以縱馬進宮,還可隨身佩戴兵器。
見他遲遲不走,沈川只能無奈道:“多謝侯爺提醒,你們還不趕緊下來拜見侯爺!”
他希望這么說,蕭衍能有點眼力勁,趕緊離開,可蕭衍騎在馬上,巋然不動,似乎真的是在等沈家人給他行禮。
謝氏率先下車,然后扶著沈芊雪跳下,沈清嫵最后一個下車。
晨光熹微中,男子身穿玄色織金蟒袍,頭戴紫金冠,騎著一頭黑色駿馬,立在朱漆宮門前。袍子上的四爪蟒首在光影流轉中若隱若現,仿佛隨時要破云而出。
他的相貌本就極俊極美,還帶著一股英氣和殺氣,此刻正靜靜凝視著謝氏身后,目光沉靜如古井寒潭。
沈川一時摸不準他看的是沈清嫵還是沈芊雪。
“見過王爺。”
三人屈膝行禮。
沈清嫵抬頭,和蕭衍的目光在空中相撞,看著她的穿著,蕭衍唇角浮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。
沈川只覺得他神情似乎溫和了些許,像是春風吹過冰湖蕩開的極淺漣漪。
皇宮門口,陡然一靜。
須臾,蕭衍點了點頭,縱馬離開。
再次踏入皇宮,沈清嫵呼吸發緊。
兩側宮墻并非朱紅,而是一種深得近乎玄黑的赭色,仿佛浸透了無數個不見天日的長夜。盯得久了,竟會覺得那高聳入云的墻體正在以一種難以察覺的速度緩緩合攏,像是要把人吞噬殆盡。
走過長長的宮道,層次不齊的宮殿映入眼簾,她們登的每一級漢白玉臺階都高得異乎尋常,必須費力抬腿才能登上,行走其間,如同被禁錮在一道沒有盡頭的、冰冷的石槽里。
沈芊雪第一次進宮,一下就被皇宮的富麗堂皇給吸引住了,“母親,皇宮好繁華呀!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謝氏語氣里有向往,太上皇還在世時,她偶爾會隨著父親一同來宮中,但不知為何,太上皇過世,皇上繼位,父親再也不帶她來了。
她問父親原因,父親只說這里不適合她來。
沈清嫵卻覺得宮里的空氣都彌漫著一種陳年的灰塵、和血液干涸的腥氣。
這里十分安靜,宮女太監們走路,頭壓得很低,聽不到任何聲音,連她們的腳步聲都被這片巨大的寂靜吞噬了。唯有自己胸腔里越來越清晰的心跳,擂鼓一般,撞擊著這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在這些宮殿的最后面,就是鐘粹宮了,前世她就是在那里死去。
快到御書房時,沈川停下,瞅了眼沈清嫵,見她面色微紅,呼吸沉重,道:“清嫵,待會見了皇上,一定要抬起頭來,輕聲細語地講話,別丟了沈府的臉面。”
沈清嫵無言,但現在不是和沈川翻臉的時候,只得點頭答應。
沈川又回頭對沈芊雪道:“待會你少說話,皇上問你答不上來的,你低頭不語便是,父親會幫你解圍。”
沈芊雪嘴唇微微張開,似是在無聲的抗議。
為什么風頭都要沈清嫵出,她偏不,待會見了皇上,她一定要好好表現,沈家休想把屬于她的奪走送給沈清嫵。
沈川看出她的不悅,他后悔沒有提前和沈芊雪解釋清楚,只能低聲交代,“雪兒,記住父親說的,我是為你好,你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去做,切記不要出頭,出頭的事交給你姐姐,你想想,父親什么時候害過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