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兩日忙于協(xié)助秦王殿下整理案卷,未能去府上向義母請安。不知關(guān)于小郡主的后事,義母眼下有何打算?”
長公主神色一黯:“我確有些想法,只是不知是否妥當(dāng)。昭兒你見事明白,可否幫義母參詳一二?”
云昭略一思忖,試探道:“義母可是想將小郡主暫厝于碧云寺,請高僧誦經(jīng)超度?”
“我正有此意。”長公主微蹙長眉:“只是經(jīng)青蓮觀之禍,我如今已是草木皆兵,不敢再輕信他人。”
她說著,目光轉(zhuǎn)向蘇氏,語氣誠摯,“今日邀昭兒與淑人同來碧云寺,一來,是幫我瞧瞧那碧云寺是否妥當(dāng)。
二來,近日京城暑氣漸重,碧云寺山色清幽,涼爽宜人,也是個散心的好去處。”
蘇氏深知貴妃與柔妃同往碧云寺祈福乃是京城矚目之事,長公主需居中調(diào)度,女兒同去或可相助,自己卻怕幫不上忙,反成拖累。
她輕輕頷首,對長公主道:“一切但憑殿下和昭兒安排,妾身必當(dāng)謹言慎行,絕不添亂。”
“夫人放寬心。”長公主莞爾:“只做尋常相處,無需過多拘禮。”
云昭掀起車簾一角,目光掠過窗外——
恰巧捕捉到兩個熟悉的身影,鬼鬼祟祟地從一輛不起眼的青幔小車下來,迅速鉆進了前方一駕極為華麗的馬車。
是貴妃的車駕。
云昭不由在心底暗暗發(fā)笑:這母女二人倒真是鍥而不舍。
看這樣子,怕是天還沒亮就在這廟門外守著了。
長公主順著她的視線望去,冷哼一聲,語氣里滿是譏誚:“真是蛇鼠一窩!”
她轉(zhuǎn)過臉,帶著幾分無奈與不滿對云昭抱怨:“本宮也真無奈,母后這幾年簡直像是迷了心竅,對姜綰心這等矯揉造作的女子青眼有加!”
云昭不好講當(dāng)朝太后的壞話,聞言只是淡淡一笑。
她雖精通玄術(shù),洞察人心,但在太后偏愛姜綰心這件事上,并未察覺有何陰私手段。
這也不奇怪。
以太后那般唯我獨尊的脾性,姜綰心這等曲意逢迎、處處討巧的做派,恰恰最能迎合其心意。
坐在云昭身旁的蘇氏氣色不錯,只是眼圈微紅。
昨夜母女二人對著那疊紙張,靜坐良久。
蘇氏已不是純真少女,經(jīng)歷了這些年的病痛折磨,又在鬼門關(guān)走了一遭,她早就看穿姜世安的為人。
如今這些白紙黑字的資料,只不過將她從前在心底想過無數(shù)遍的猜測徹底證實罷了。
回想過去三十余年,蘇氏自覺活得糊涂。
空有詩書才學(xué),卻無識人之明,直至生死關(guān)頭,才看清枕邊人的真面目。
如今僥幸得活,又蒙賜誥命,她別無他愿,只盼女兒一切安好。
她絕不能拖女兒的后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