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朱高煦微微頷首,目光里帶著幾分鄭重:“陳二虎為了我、為了咱們東夏,在外奔波了整整八年,吃了多少苦、受了多少罪都未可知,如今平安歸來,我自然要給他最足的體面和待遇。”
他順勢伸出手臂,穿過念幽輕輕拉著的衣袖,待穿戴整齊、又略作整理后,轉頭看向念幽,繼續(xù)說道:“你們也一同隨我過去吧。另外,讓人把這個消息盡快傳到八城去,我要讓東夏所有的百姓都知道,陳二虎此番歸來,帶回了遠方的訊息,更立下了大功,這份榮耀,是他用八年光陰換來的,他當之無愧。”
話語間,既有對心腹歸來的重視,也透著一股要讓功臣名留一方的決心。
“好!”
念幽脆生生應了一聲,望著朱高煦的背影,心里暗暗思忖:看夫君這架勢,對陳二虎當真是十分看重,不然也不會這般鄭重其事。
朱高煦又隨口交代了幾句,便帶著身旁幾個隨從匆匆出了門。他心里清楚,迎接陳二虎絕不能只是簡單地帶幾個人在碼頭等著那般隨意。這八年光陰,二虎在外漂泊,為東夏探查前路,這份功勞值得最高規(guī)格的禮遇。他得先去安排各項事宜——調派儀仗,通知相關官員,讓碼頭一帶提前做好準備,務必讓這場迎接的排場足夠盛大,既要讓二虎感受到歸家的榮光,也要讓百姓們親眼見證這份屬于功臣的榮耀。腳步匆匆間,他已在心里將各項環(huán)節(jié)過了一遍,勢要讓這場迎接盡善盡美。
消息一經傳出,如同一道無形的軍令,迅速傳遍了周邊的八個城池。各城最高層的官員們聞訊后,皆是不敢有片刻耽擱,當即停下手中所有緊要事務,將各項工作細致地交接給副手,再三叮囑務必妥善處理,隨后便急匆匆地帶著幾名親信,快馬加鞭趕往楓橋港。
這楓橋港坐落于天城正西方的海岸線上,是東夏國開國以來傾力打造的三大港灣中最新建成的一個。由于國家才剛剛解除封鎖,對外開放的時間尚短,港口的運作還處于起步階段。平日里,除了國家派遣出去采購糧食、物資的船隊會定期在此停靠裝卸貨物外,鮮少有其他商船或漁船前來,偌大的港灣里,只有幾座嶄新的碼頭靜靜矗立,岸邊的倉庫也大多空置著,海風拂過,帶著些許咸澀,更顯此刻的冷清與空曠。
李國川任職的地城與天城相距極近,消息傳到他耳中時,已是深夜。他當即在府中召集了地城的核心官員,開了個簡短卻緊湊的小會,將城中的防務、民生、糧草調度等各項事宜一一托付給得力手下,反復強調務必確保城內生民安穩(wěn)、秩序井然。安排妥當后,他才稍作歇息。
第二天天剛蒙蒙亮,天邊還泛著魚肚白,李國川便與幾位同僚匯合,帶著隨從一同出發(fā),快馬加鞭趕往楓橋港。一路曉行夜宿,緊趕慢趕,抵達楓橋港附近時,日頭剛過辰時。他心中還暗自思忖,自己這速度應當是最快的,說不定是第一個到的。
可剛走到為往來官員準備的會館門外,就見一人正從臺階上緩步走下來,細看之下,正是林君。看林君那神態(tài),閑適從容,顯然是早已到了,此刻正要下樓去用早飯。
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,帶著幾分熟稔與默契。李國川先是微微一怔,隨即臉上漾開爽朗的笑意,語氣里帶著點打趣:“你這個家伙,動作倒是真快!宇城到這兒可不近,我還琢磨著怎么也得晚些時候才能見著你,沒想到倒是你先到了。”
林君臉上也泛起溫和的笑意,他順著樓梯的臺階緩步走下來,步伐從容。目光在廳里掃了一圈,隨意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,又抬手朝李國川揚了揚,示意他過來一起坐。等李國川在對面椅子上坐定,他才開口解釋道:“也是趕巧了。我本來正從宇城往天城去,手頭有些工作上的事得去匯報,結果半路上就收到了陳將軍回國的消息,想著這邊肯定更需要人,索性就直接改了路線,先奔這兒來了。”
李國川對身邊的其余同僚說一聲,讓眾人先去整理各自的房間。
待眾人應聲離去,他便徑直走到林君對面的椅子上坐下,身子微微前傾,臉上帶著幾分關切的神色開口問道:“出什么事了?看你這模樣,是有什么要緊事?”
嘴上雖是這般問,但李國川心里卻自有一番掂量。他清楚,若是真的事關重大,林君絕不會先在這里找他,定然是第一時間趕往天城,向朱高煦當面匯報才對。此刻這般詢問,更多的還是源于心底的好奇。
林君抬手點了兩個菜,指尖在菜單上輕輕敲了敲,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,眼睛彎得像兩輪新月:“其實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,就是咱們境內又拿住了十多個扶桑來的男子。說起來還有點意思,這里面有個人,聽一同被抓的那些人說,好像還是個王子,不過這事我也沒去細究,真假還不好說呢。”
“嚯,這可真是巧了!”李國川一聽,當即露出幾分驚嘆的神色,語氣里滿是真切的羨慕,“你這運氣也太旺了吧,這種事都能讓你碰上!”
這些年東夏國邊境安穩(wěn),未曾有大規(guī)模的外戰(zhàn),境內的剿匪平亂便成了軍中將士們晉升的主要途徑。只是經過軍隊一次次的強力圍剿,東夏境內潛藏的扶桑人早已寥寥無幾,如今便是想尋個立功的機會都難如登天。
在這樣的背景下,林君不僅抓到了扶桑人,里頭竟還可能有位王子,這無疑是件值得說道的事。即便那位“王子”的身份尚未證實,單是抓到這些扶桑人,就足以在軍功簿上添上一筆。雖說這筆功勞或許不算特別顯赫,但正如老話所說,蚊子再小也是肉,尤其是在其他同僚連這樣的“小肉”都難以染指的情況下,這份收獲更顯得難能可貴。
“要不要喝點酒?”
林君臉上漾開一抹得意的笑,眼角眉梢都帶著藏不住的輕快,見李國川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羨慕,更是心情暢快,揚聲問道。
說起來,他與李國川也算是過命的交情。當年兩人一同遠赴高麗,在朱高燧麾下出生入死,憑著一股子悍勇拼殺,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。后來高麗平定,兩人又被朱高煦召回東夏國。念及他們過往的功績與付出,朱高煦對二人向來頗為看重,不僅時常召見問詢,更給他們安排了相當高的職位,讓他們能各司其職,施展才干。
林君被朱高煦派往宇城,擔任縣令一職,主理城中民政、賦稅、治安等大小事務,將一方民生治理得井井有條,在百姓之中頗有聲望。
李國川則被委以重任,坐鎮(zhèn)地城,出任總兵。他手握兵權,統(tǒng)轄著地方兩千兵馬,不僅要負責軍隊的日常操練、軍備調度,更要鎮(zhèn)守地城的關隘要塞,防備外敵侵擾與境內異動,是地城軍事防御的核心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