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若潔被這質問聲嚇得渾身一顫,腦袋又低了幾分,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兒子,聲音小得如同蚊蚋,帶著一絲害怕地小聲開口:“爹,是婆婆非要來!”聽到女兒這般回答,孫巖只覺得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,肺都快要氣炸了。他在心里暗自埋怨,自己這個女兒怎么就一點腦子都沒有呢?難道就只會聽婆婆的話,絲毫都不考慮考慮自己老爹此刻的處境嗎?真是應了那句老話,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!
“親家,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阮離啊,他不過就是在街上罵了幾句,誰知道竟然直接被打入死牢,就算對方背景再大,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欺負人啊,這里可是天子腳下,就沒人為我兒做主的人嗎?”楊翠花此刻完全顧不上什么形象,像發了瘋似的,一把撲到孫巖腳邊,雙手死死地抱住孫巖的腿,隨即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。那哭聲尖銳刺耳,在大廳里回蕩,仿佛要將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聾。
孫巖只覺得額頭猛地浮現出一團陰影,仿佛有一片烏云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頭頂。他滿臉無語地低頭看著抱著自己大腿的楊翠花,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。他張了張嘴,想要說些什么,可話到嘴邊,卻又覺得千頭萬緒,不知該從何說起。
阮離的老爹阮大強,對于自家老婆這般撒潑的行為,似乎絲毫不在意。他就那么站在一旁,臉上掛著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,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孫巖,那眼神中滿是哀求。
阮大強年輕的時候,本就是村里跟著村長兒子混的地痞流氓,向來就沒什么羞恥之心,自然也不會在意現在這樣丟人不丟人。也不知道他家祖墳是冒了什么青煙,竟然能讓兒子阮離考上了進士。之前孫巖給女兒相看人家的時候,雖然也去打聽過阮家的情況,可阮家在鎮上一貫橫行霸道,村民們都懼怕他們,根本沒人敢說他們家的壞話。就這樣,孫巖在對阮家了解并不深入的情況下,稀里糊涂地就把女兒嫁了過去。等后來慢慢知道阮家的真實情況時,一切都已經晚了。
讓孫巖尤為難受的是,當初他想著能培養出進士的家庭,教養和家風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,所以也就沒有太過深入細致地調查。誰能想到,這阮家竟然是如此不堪的貨色,如今還這般毫無底線地找上門來,讓他著實是頭疼不已。
孫巖滿心無奈,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眼前這尷尬局面,剛要開口,卻又被堵了回去。好在一旁的孫夫人站了出來,見楊翠花這般毫無禮數地死死抱住自己丈夫的大腿,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惱怒之情。她實在想不明白,一個女人怎么能如此不知羞恥,做出這般有失體統的事。可轉念一想,畢竟對方是自家親家,女兒往后還要和這家人一起生活,若是話說得太重,恐怕會影響女兒在婆家的日子,所以言語之間還得有所保留。
孫夫人強壓下心中的怒火,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,趕忙說道:“親家,你這是干什么呀?有什么話咱們不能好好說嗎?你們幾個還不快將阮夫人扶起來!”
聽到孫夫人的吩咐,身旁的幾個丫鬟不敢有絲毫耽擱,立刻快步上前,伸出手想要輕柔地攙扶起楊翠花。
而本來已經打算轉身離開的朱高煦,瞧見這突如其來的熱鬧場面,頓時來了興致,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,打算暫且先不離開了,看看這出戲究竟如何發展。
石當跟在朱高煦身邊多年,對自家公子的脾性那是了如指掌。見朱高煦停下腳步,不用他吩咐,便麻溜地從一旁搬來一張椅子,輕輕放在朱高煦身后。隨后,他像變戲法似的,從懷中掏出一把瓜子,又順手將桌子上的果盤拿過來,把瓜子一股腦兒地扔進去,再畢恭畢敬地遞到朱高煦旁邊,滿臉堆笑地說道:“公子,坐!您邊吃邊看,這戲準精彩。”
朱高煦滿意地微微點頭,慢悠悠地坐下之后,這才伸手從果盤中拿了幾顆瓜子,不緊不慢地扔到嘴里。嗑了幾顆瓜子后,他才像是后知后覺般地問道:“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好啊?”那語氣,看似在詢問,可眼神里卻分明透著一種饒有興致的玩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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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當暗自撇撇嘴,心里想著,不好的話你別吃啊。不過這些腹誹的話,他當然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。只見他臉上立刻堆滿了討好的笑容,連忙回應道:“沒事,沒人注意我們,再說了,就算看到,誰又敢說您一句呢?您可是尊貴無比,他們巴結還來不及呢!”
此刻,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廳大門口正撒潑的楊翠花幾人身上。石當和朱高煦兩人所處的位置比較靠后,孫家人的目光幾乎都被楊翠花等人吸引過去,確實沒幾個人留意到朱高煦這邊的動靜。
“很好,等會孫巖看過來的話,我就說這是你的主意,畢竟本公子不可能這么沒禮貌!”朱高煦一邊磕著瓜子,一邊欣慰地點頭說道,那表情仿佛已經想好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狀況。
石當對此倒是無所謂,只見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。在他看來,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,根本不在意孫家人對他的看法,背鍋就背唄,只要公子開心就好。
朱高煦這時候還沒忘記跟著自己一同前來的陸青葉,他輕輕拉了拉陸青葉的衣袖,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說道:“青葉,站著多累呀,坐下看戲!這出戲肯定精彩,錯過了多可惜。”
陸青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心中暗自腹誹,人家主人家正為這事兒頭疼不已,你一個客人卻在這里悠哉游哉地又吃又喝,真的好嗎?雖然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管不住朱高煦這隨性的性子,可她卻能約束自己的行為。于是,她輕輕搖搖頭,婉拒了朱高煦的邀請,說道:“不了,你們看吧,我站著就好。”
“不,親家您救救我兒啊,您若是不答應我,我就不起來了。”楊翠花平日里在村子里那可是出了名的潑辣,橫行霸道慣了,打架鬧事這類事兒沒少干。就憑這幾個弱不禁風的丫鬟,又如何能輕易將她攔住呢?只見她只是輕輕一揮手,動作干脆又粗暴,身后那幾個試圖攙扶她的丫鬟便被扒拉得一個趔趄,險些摔倒在地。
楊翠花不僅沒有收斂,反而變本加厲。她緊緊抱著孫巖的大腿,整個身體順勢壓在孫巖的腳上,毫無顧忌地在地上撒起潑來,那模樣就像個無賴,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。她一邊打滾,一邊嘴里還不停地叫嚷著,聲音尖銳刺耳,仿佛要將整個大廳都震塌。
孫若潔呆呆地抱著孩子,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婆婆這般撒潑的模樣,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:難道昨日自己在老爹面前,看起來也是如此的不要臉嗎?不過這個想法只是在她腦袋里微微一閃,便轉瞬即逝了。此刻在她心中,救丈夫才是頭等大事,只要能達成這個目的,做什么她都覺得可以接受。
“親家啊,阮離這孩子你是知道的,脾氣是耿直了一點,可性子那是絕對好的啊,豈能就因為說錯幾句話,就直接被斬殺呢?您幫著去說說情啊,他好歹也是您的女婿啊。再想想我那可憐的孫兒,才一歲多就快要沒爹了,我一想到這兒,這心里就像被刀絞一樣疼啊。”楊翠花繼續鬼哭狼嚎著,那哭聲愈發凄慘,仿佛真的遭受了天大的委屈。哭著哭著,她鼻子里的鼻涕都流了出來,也不管不顧,腦袋隨意一晃,那惡心的鼻涕便直接抹在了孫巖的褲子上。
見此情景,孫巖只覺得一股怒火“噌”地一下從心底躥了上來,額頭上瞬間青筋暴起,雙手緊緊握拳,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,身體微微顫抖著,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,恨不得直接將面前這個毫無禮數、肆意撒潑的女人一拳打死。
阮科被孫若潔緊緊抱在懷中,畢竟年紀尚小,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懵懵懂懂,什么都不明白。看到楊翠花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,他竟以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,那粉嫩的小臉上頓時綻開笑容,“咯咯咯”地傻笑起來。那清脆的笑聲在這壓抑又混亂的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。
聽到孫子的笑聲,楊翠花原本連貫的哭聲一下子變得有些不連貫了。她心里雖然明白孫子只是天真無邪,無心之舉,可在這焦急又煩躁的情緒下,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罵:這沒良心的東西,你家老爹都快性命不保了,你居然還笑得出來!
見老婆這般“給力”地撒潑,阮大強自然也不會干坐著無動于衷。他甕聲甕氣地清了清嗓子,這才對孫巖說道:“親家,您想啊,若潔這么年輕就死了丈夫,這事兒說出去多不好聽啊。咱們現在怎么說都是一家人,能幫的話,還請您務必伸出援手啊。不然到時候,若潔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。”他說話的時候,臉上帶著一種看似誠懇,實則透著幾分理所當然的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