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,在以往,若是大明的財政狀況不樂觀,錢不夠充足,再加上中原之人長久以來一直認為高麗是荒瘠之地,土地貧瘠,產出有限,根本不值得耗費大量精力前去占領。相比之下,更好的辦法就是將其納入宗屬國,讓他們定期上貢,這樣大明就能躺著把錢給掙了。
可如今的情況已然不同,錢有了,憑借朱高煦產業(yè)所積累的財富,大明有了足夠的財力;同時,朱棣本就精力充沛,又有著雄心壯志,也有精力去打理攻打下來的地方。如此一來,面對高麗這塊“肥肉”,那當然不會輕易拱手讓人,任其繼續(xù)游離于大明直接統(tǒng)治之外了。
朱棣下意識地張了張嘴,剛要吐出“那當……”兩個字,話還沒有完全說完,朱高煦就毫不客氣地一口打斷:“爹,您還是慎重想清楚的好。您不妨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,若是百年之后,即便老三確實是您的親生兒子,可到那時他所擁有的高麗領地,可就不算在您一心為之奮斗的大明所屬范圍之內了呀。但若是將高麗收回來,咱們大明的版圖就能更加完整。如此一來,在那青史之上,必定會重重地記載下您這輝煌的一筆,各處都彰顯著您所締造的大明的赫赫威名,您難道真的就一點兒都不心動嗎?”
朱棣心里暗自惱怒,這小子,自己不說話的時候他也一聲不吭,自己剛要開口表達想法,他就這么不給面子地直接打斷。然而,聽完朱高煦這一番說完的話之后,朱棣還是不禁微微一愣,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順著朱高煦的思路思索起來。沉默了兩秒之后,他語氣中帶著些不太自信的意味,開口問道:“應該不會吧!這天下如此廣袤無垠,老子精力如此充沛,往更遠處開疆拓土不是更好嗎?為啥非要盯著高麗這一個地方不放呢?”
朱高煦見狀,無奈地攤了攤手,臉上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,說道:“爹,您瞧瞧,現在高麗還沒拿下來呢,您就已經如此不自信了,依我看啊,到時候還真的極有可能會有這一方面的想法。再者說,就像您說的往遠處打……”說著,朱高煦微微瞇起眼睛,別有深意地看了朱棣一眼,接著緩緩說道:“爹,您仔細琢磨琢磨,古往今來,哪一個帝王不期望著自己所做的任何事都能盡善盡美呢?您不妨想象一下,若是在一幅地圖之上,將所有國家都用不同顏色標注區(qū)分開來,到時候大明周邊連同大明本土都是統(tǒng)一的顏色,可唯獨高麗的顏色與眾不同,突兀地夾雜其中,您難道就不覺得格外刺眼嗎?”
“你別說,你還真的別說!”朱棣一邊摸著下巴,一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。被朱高煦這么一番言語刺激,他越琢磨越覺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兒,心中泛起了陣陣漣漪。
而此時,朱高煦的話還如同連珠炮一般沒有說完:“爹,您想啊,這天下如此遼闊廣大,說句或許有些過分的話,哪怕您窮盡一生,可能都不可能將天下所有的地盤統(tǒng)統(tǒng)收入囊中。萬一到時候您征戰(zhàn)到一半,突然……”朱高煦故意拖長了語調,做了個戛然而止的手勢,暗示著“噶了”的意思,接著說道:“說不定那時高麗已然處于大明的地盤范圍當中了。要是大哥的其余后代,他們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,不敢再往遠處開拓征伐,您說,他們是不是會先想著,就和現在對待新城一樣,先把離得最近的高麗給拿回來呢?”
朱棣聽著朱高煦這一番話,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,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煩躁之意,語氣中帶著些許不耐煩,直接說道:“直說吧,你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?”
其實,本來朱棣壓根兒就沒往這么多復雜的方面去想。在他心里,反正都是自己的子孫后代,到時候不管是誰占領了哪些地盤,似乎都沒什么太大區(qū)別。但這些話,他又不能就這樣直白地跟朱高煦說出口。畢竟,他的子孫可不單單局限于朱高燧和朱高煦這兩支,朱高煦為自己的往后多做些打算,倒也算是人之常情。朱棣心里明白,朱高煦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,肯定是有所圖謀,一時間也懶得再費神去揣測了,便直截了當地向朱高煦發(fā)問。
朱高煦見朱棣如此直接,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嘿嘿的笑容,說道:“爹,是這樣,您下一道祖訓,往后大明的帝王不得攻打三弟所在的高麗王朝。當然啦,到時候說不定王朝的名字已經改變,但意思就是這么個意思,就是現在高麗所包含的這片區(qū)域。還有啊,我在扶桑建立的國家,最好也能得到同樣的保護。”
朱棣聽聞,忍不住冷笑一聲,說道:“哼,說到底,還是為了你那新城啊!”
朱高煦見狀,伸出一根手指,在朱棣面前輕輕擺動了一番,一臉狡黠地說道:“不不不,爹,您可別這么想。說是保護我們兩個的地盤,其實從長遠來看,也是在保護大明啊。您仔細琢磨琢磨,就說現在,我們新城就已經研制建造出了許多您連見都沒見過的武器。若是再過幾十年,甚至幾百年,爹您覺得,到那個時候,大明還能輕而易舉地打得過我們這一脈嗎?”
朱棣聽聞朱高煦此言,頓時感覺全身汗毛倒豎,一股寒意從脊梁骨直竄上頭頂。他雙眼圓睜,眼神中滿是不善,直直地盯著朱高煦,緊接著從喉嚨里發(fā)出一道帶著幾分無力卻又飽含憤怒的怒吼:“你敢!”
其實,在之前朱棣自己就曾隱隱約約想過類似的問題。畢竟,朱高煦在新城的發(fā)展勢頭確實不容小覷,那些新奇武器的出現更是讓他心中有所顧慮。只不過,就像朱高煦之前說的那樣,就算那些武器真的能發(fā)展到足以威脅大明的程度,恐怕都得是幾十年后的事情了。到那個時候,他朱棣說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,所謂“兒孫自有兒孫福”,他即便想管,也鞭長莫及。
然而,此刻朱高煦卻在這個時候將此事如此直白地說出來,朱棣瞬間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腳。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:難道朱高煦早就有了這般謀逆的想法?是不是就等著自己一咽氣,便要起兵造反,顛覆大明王朝?
眼看朱棣氣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來動手揍自己,朱高煦瞬間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實在是太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了。他心中暗叫不好,急忙滿臉堆笑地朝著朱棣解釋道:“爹,您可千萬誤會了,您先別著急上火,消消氣,先坐下,坐下呀!對了,您聽我慢慢跟您解釋。”
在朱高煦連哄帶勸之下,朱棣總算被安撫著勉強坐下。朱高煦這才稍稍松了口氣,繼續(xù)說道:“爹,雖然我剛剛說的話可能不太中聽,但這確實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啊。您想啊,到時候要是處理不好,總歸是要出大問題的。所以呢,現在您要是能留下一道祖訓,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。等老三回來之后,您也跟他好好說一說,咱們父子三人都給各自的后代留下祖訓,彼此之間互不侵犯,這樣的局面不是更好嗎?”
見朱棣依舊沉著一張臉,眼神中還帶著幾分警惕與不滿,朱高煦倒也不介意,繼續(xù)喋喋不休地自顧自說著:“爹,就像我之前跟您提過的,這天下廣袤無垠,您就算再有雄心壯志,一口也吃不下啊。現如今,我已經派遣了許多人手出海遠行,四處探索。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,我手中的世界地圖已經愈發(fā)趨于完善了。到時候,咱們父子三人好好商量一番,各自挑選一個方向去發(fā)展,彼此之間互不打擾。您想想,要是經過幾百年一代又一代的發(fā)展,說不定在我們三方共同的努力之下,整個世界啊,還真有可能成為咱們朱家的天下呢!”
“嗯?”朱棣聽聞朱高煦的話,不禁猛地一驚,原本還沉浸在對朱高煦那番話的復雜思緒中的他,瞬間回過神來。他急忙轉過頭,眼神中滿是詫異與難以抑制的激動,緊緊地盯著朱高煦,大聲問道:“你有世界地圖?”
見朱棣不再像剛剛那般怒發(fā)沖冠,朱高煦暗自竊喜,故意裝出一副深沉老到的模樣,慢悠悠地裝模作樣擺擺手,說道:“也沒有啦,爹,我只是說快完善了而已。不過呢,現在大體上已經七七八八,起碼能夠看出個大概模樣了。”
“在哪?”朱棣一聽,眼睛瞬間亮得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,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,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刻見到那張神秘的世界地圖。
看著朱棣這般著急激動的模樣,朱高煦心中滿是得意與滿意。他心想,相信古往今來,任何一個帝王,只要聽聞世上有一張能展現整個世界全貌的地圖,都絕對不會無動于衷吧?在此之前,朱高煦僅僅對唐月、馬三寶以及二虎等寥寥數人提及過這件事情。其實,他早就預想過對朱棣說起此事后,朱棣會有的反應,如今看來,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模一樣。
這時候,朱高煦反倒不著急起來了,他擺出一副沉穩(wěn)的姿態(tài),對著朱棣緩緩按按手,說道:“爹,您別激動嘛,這不正跟您說呢嗎?您瞧瞧您,都三十多歲的人了,怎么還這么沉不住氣,能不能和我一樣成熟穩(wěn)重一些呀?”
本來就心急如焚的朱棣,聽到朱高煦竟敢如此調侃自己,頓時氣得鼻子都快歪了。他想都沒想,沒好氣地朝著朱高煦的后背就是重重的一巴掌,怒喝道:“反了反了,你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,居然還訓起老子來了!”
朱高煦被這一巴掌打得齜牙咧嘴,他一邊揉著肩膀,一邊帶著些報復性的語氣對朱棣說道:“爹,地圖現在還在新城呢,確實還沒有完全畫完。您現在就算再著急想看,那也沒辦法呀,還是耐心等著吧。等我們徹底畫完之后,定然會給您送一份過來的。”
本來朱棣對其他事情還沒覺得怎樣,可如今得知世上竟然還有世界地圖這等神奇之物的存在,他哪里還能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坐得住。若不是礙于自己帝王的身份,恐怕此刻早已像個急躁的孩童一般抓耳撓腮起來了。即便強行壓抑著內心的沖動,朱棣依舊根本靜不下心來。只見他雙手不由自主地置于朱高煦的肩膀上,雙手微微顫抖著,急切地晃動著朱高煦,近乎哀求般地說道:“畫沒畫完其實不重要,爹現在就只想看一眼,就一眼,看看這個世界到底遼闊到什么程度,究竟有多大啊!”
朱棣作為一代帝王,其實心里一直都清楚,在大明的版圖之外,這世上還存在著大量形形色色的國家。然而,這些國家究竟數量幾何,卻始終是個謎。而且,各個地方之間相隔的距離極為遙遠,有的甚至遠到窮盡他這一生的時間與精力,都不可能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。畢竟,想要獲取關于世界各地詳盡準確的消息,這可不是僅僅依靠人力就能夠輕易達成的事情。
此刻,當朱棣得知朱高煦竟然擁有世界地圖,他對朱高煦的能力頓時又有了全新且更為深刻的認識。朱高煦所展現出的這份能耐,著實讓朱棣刮目相看。與此同時,朱棣內心深處那份強烈的好奇心也被徹底勾了起來,他愈發(fā)渴望能親眼看一看那張地圖,滿足一下自己對世界全貌的探尋欲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