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這頓飯,謝中銘沒有回謝家吃,忙到晚上八點多他才踏進謝家堂屋。
堂屋的十五瓦燈泡下,鄧盈盈翻看著高中的復習資料,見謝中銘回來了,她立即拿著本子走上去,“中銘哥,這道題我不會解,你可不可以教教我。”
謝中銘挺拔如松的身影雖是停下來了,卻看也不看鄧盈盈一眼,“有不懂的,你可以問我爸或者我媽,他們都懂。”
這個點,喬星月應該是在老太太的屋子里,謝中銘想也不想,走過去推開了老太太的門,鄧盈盈還想跟上去,黃桂蘭在旁邊阻止道,“盈盈,要是你真有啥不會做的題,你問蘭姨,蘭姨教你。別明知道你中銘哥不想和你靠太近,你干啥還非要硬往他跟前湊?”
手里捏著算術本的鄧盈盈,委屈極了,“蘭姨,我沒有硬往中銘哥跟前湊,我真的有不會做的題。”
“行了,別演了!”黃桂蘭瞧著鄧盈盈,是越瞧越不順眼,“你明知道你中銘哥也是我教出來的,你要真有不會做的題,我一直在你跟前坐著你不問,咋非要等你中銘哥回來了,才特意跑他跟前問?”
“我……”啞口無言的鄧盈盈,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肚色。
旁邊看著報紙的謝江,從報紙上抽開目光,看了鄧盈盈一眼,“盈盈,你蘭姨說得對。你中銘哥是有媳婦的人,不同以前了,你別有事沒事往他跟前湊。”
鄧盈盈只好把委屈和不爽往心里咽,然后乖巧地應了一聲,“哦!謝叔,我會有分寸的。”
推開老太太房門的謝中銘,站在門口,瞧著喬星月給奶奶按摩著腿。
按摩是個體力活,每次一個小時的按摩下來,喬星月一臉熱汗,這會兒她撈起袖子,擦擦汗,一邊按著奶奶腿上的穴位,一邊笑容盈盈地和奶奶聊著天。
白皙的臉頰上,那幾道喪未愈合的傷痕格外扎眼——那是兩日前江永強把她拖進玉米地時,她被玉米葉子割破的傷痕。
事情過去兩日了,謝中銘依然后怕,這會兒看向喬星月時,眼里帶著連他自己都不察覺的憐惜,“喬同志,奶奶今天好些了嗎?”
“老太太陳素英,笑著望向自己的四孫子,“中銘,奶奶說話利索吧?”
謝中銘沒有想到,喬同志給奶奶調理身子不到一個月的時間,奶奶的嘴就不偏癱了,說話也利索多了,“確實利索不少。”
終于,喬星月按完所有該揉捏的穴位,收拾后,道,“奶奶,你和謝同志聊,我先出去了。”
等喬同志出去后,老太太招呼著謝中銘到了她床前,然后故意壓低聲音,問,“老四,星月的丈夫幾年前就犧牲了。你三哥一直單身,你說把星月說給你三哥處對象,怎么樣?我呀就喜歡星月和安安寧寧。”
十五瓦的燈泡下,謝中銘額角緊緊一崩,臉色也沉了沉,“奶奶,喬同志不一定喜歡三哥那樣的人。”
和奶奶聊了幾句,謝中銘故意扯開話題,沒聊一會兒便回堂屋了。
黃桂蘭把謝中銘叫到她屋子里,鎖了門,問,“中銘,媽讓你打離婚報告的事,你打了嗎?”
“媽,有件事情很……棘手。”謝中銘剛聽老太太說要把喬同志說給他三哥時,心情就悶悶的,這會兒提到胖丫的事情,胸口更是像堵了一團浸水的棉花。
“打個離婚報告很容易,你把情況向組織上稟明就行了,有啥棘手的?”
十五瓦的燈泡有些暗,卻把謝中銘挺拔的身影框在亮區,光亮照著他沉穩銳利的五官卻顯得有些陰沉。
他抿了抿唇,整張硬朗的臉有些一籌莫展,“媽,北楊說,昆城那邊的戰友幫我打探到,胖丫以前去過醫院看產科,而且當時她還大著肚子。要是胖丫還活著的話,她很有可能已經給我生了娃了。”
猶如當頭一棒,敲在黃桂蘭的頭頂,“啥,胖丫有可能給你生了娃,中銘,你,有,有娃了?”
一時之間黃桂蘭犯愁了,“……那,那咋辦,你和胖丫有娃了,那你和胖丫離婚的事情可不就是遙遙無期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