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染話音剛落,就聽見管事從身后走出來。
正是跟隨寧遠侯多年的陳總管。
他避開蘇玉朦幾欲吃人的目光,清了清嗓子,“侯爺說了,二夫人多年操持后宅實在辛苦,如今大公子回來了,理應將掌家之權交給世子夫人,安心留在清風苑為亡夫抄寫經書,無事不要擅出。”
蘇玉朦顧不得眾人看她的目光,“可是那筆錢夫君另有用處……”
“侯爺說了,事出緊急,世子夫人只管將銀子拿出來,他會親自向大公子說明緣由。”
“……”蘇玉朦喉嚨腥甜,一口血險些沒嘔出來。
親自說明?
我呸!
這分明是先斬后奏!
而且皇上的賞賜與沈星染賬冊上的數字相比,根本是九牛一毛,也就是說,她還得挖自己的血肉往里頭貼銀子!
可他偏偏是“顧謹年”的爹……寧遠侯府的正主,她這個當兒媳的,一點反駁的余地都沒有!
蘇玉朦從一波肉痛中回過神來,試探著道,“陳總管,皇上賞賜的也就十萬兩銀子,可弟妹賬冊里,足有二十幾萬兩……”
聞言,陳管事揚起下巴,“這事我替世子夫人問過了,侯爺說世子夫人從十歲就住進侯府,咱們顧家可沒虧待過她。如今顧家只不過是要點銀子應急,世子夫人向來賢惠孝順,知恩圖報,又豈會舍不得這點兒小錢。”
換言之,她一個與娘家撐腰的孤女,若連這點兒用處都沒有,有什么本事掌管中饋,又有什么資格占著寧遠侯世子夫人之位?
“您說對吧,世子夫人?”
語氣真摯,卻字字戳著她的脊梁骨。
應急?沈星染好端端站著,怎么就要錢應急了!
蘇玉朦氣得渾身發抖,連連呼吸才壓住怒火。
如今騎虎難下,她若是沖動,不但撈不著好,還會兩邊得罪……
“這是當然……”眾目睽睽之下,她沒有退路。
沈星染目光掃過面容不卑不亢的陳總管。
她記得,陳總管雖是寧遠侯的心腹,卻也是寧遠侯夫人遠房侄子。
今日這一番話,難道是那位“纏綿病榻”的婆母在借機施恩?
她不會以為如此就能消弭她心中的怨吧!
還是說,她又想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?
“看來,公爹和婆母也都知道大嫂的好。”沈星染似笑非笑睨著她,“那,就請大嫂先把銀子拿出來吧?”
蘇玉朦臉色微白,忍痛朝龐嬤嬤揮手。
龐嬤嬤猶豫,“夫人,不夠的那部分……”
蘇玉朦咬了咬牙,揚起聲調,“從我的私庫取!弟妹新寡,我這做大嫂的,當然不能叫她受這種委屈。”
“世子夫人果然深明大義。”幾位叔公松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