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第三,陛下連番厚賞,心意已明,昭若如今是御封的三品淑人,于禮于法,前來探病,有何不可?”
她旋即轉向面色鐵青的蕭老夫人:“母親!太醫再三叮囑,夜瞑此癥,需得以心念牽絆之聲呼喚,方有一線生機。昭若與他情深義重,她的聲音,或許正是夜瞑最想聽見的!此刻救命要緊,還請母親以夜瞑的性命為重,莫要因一時之氣,誤了救治的良機!”
說罷,她不再多言,對陸昭若果斷道:“昭若,我們走,夜瞑等你已久!”
隨即握住她的手腕,步伐穩健地引其入內。
蕭老夫人被兒媳一番擲地有聲的言辭堵得啞口無言,指著她離去的背影,一口氣堵在胸口,身子晃了晃,險些暈厥。
室內藥味濃郁,蕭夜瞑俯臥在榻,面色蒼白如紙,呼吸微弱幾不可聞。
他雙腿之下墊著軟枕,膝蓋處用杉木皮固定著。
陸昭若在榻邊坐下,沉默地拿起溫熱的濕帕,動作極其輕柔地為他擦拭額角的虛汗。
她凝視著他昏迷的側臉,唇線緊抿,眼中是沉感激與愧疚。
“蕭夜瞑……”
她低聲開口,“你救我數次,此恩未報,你不準有事。”
她俯身,更湊近他耳畔,字字清晰,如同立誓:“我欠你一條命,你必須醒過來,親口告訴我,要我如何還。”
說完,她直起身,準備為他整理一下微敞的領口。
然而,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他左側脖頸的衣領時,動作猛地僵住……
在他左側脖頸靠近衣領處,衣料的邊緣下方,赫然露出一道極淡的、月牙狀的陳舊咬痕!
陸昭若的瞳孔驟然收縮,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!
這個疤痕……這個位置和形狀……
與她幾年前那個絕望的夜晚,在拼死掙扎中,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咬在那個玷污她的淫徒脖頸上的痕跡……一模一樣!
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猛烈襲來,她下意識地死死攥緊床沿,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她想起,那個淫徒壓在她身上時,她狠命咬下時,口中彌漫的血腥味和男人痛苦的悶哼……
她想起,手刃李修那晚,淫徒背著她沉默的走在街上,勁裝領口上方,是一道牙印舊痕……
她想起,初識蕭夜瞑時,正是嚴冬,他總是戴著遮住脖頸的毛領……后來偶爾見他脖頸上貼著膏藥,只當是舊傷……再后來,膏藥揭了,她卻從未刻意留意……
難道……
蕭夜瞑,就是當年那個毀了她清白的黑衣面具淫徒?
她猛地向后退開一步,巨大的恐懼、惡心、背叛感和無法言說的荒謬感交織在一起,幾乎將她吞噬。
她死死盯著那張蒼白卻依舊清雋的臉,試圖從中找出那個夜晚的暴戾痕跡,卻只看到一片沉寂虛弱。
不……不可能……
可那齒痕……怎會如此相像?
她站在原地,渾身冰冷,之前所有的擔憂、愧疚、感激,在這一刻都化為烏有,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一片混亂的冰冷。
記憶的碎片猛地刺入腦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