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命,值幾個銀子,我不稀罕,我只要你說出真相?!?/p>
她直視著吳嬤嬤,眼神里沒有勝利的喜悅,只有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。
“明日父親審訊,若想寶兒活命,你知道該怎么做。沈芊雪如何指使你,你又為她做了哪些見不得光的事,包括先前的救父之功,一五一十,原原本本全部說出來。
照我說的去做,我不僅可以保你性命,還可以給你一個清白的身份,安排人送你離開上京,去南疆和你侄孫匯合。
你們可以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,我也會額外再給你一筆足夠安度余生的銀子。看著寶兒長大,頤養天年,這樣的日子,吳嬤嬤你,沒想過嗎?”
吳嬤嬤抬起頭看著她,她描述得太過美好,這種日子,她做夢都不敢想。
威逼和利誘,死死扼住吳嬤嬤的命脈。
一邊是沈芊雪虛無縹緲的承諾和侄孫的死路,一邊是沈清嫵看似苛刻卻近在咫尺的生路。
吳嬤嬤一時難以抉擇。
二人就這么僵持著。
柴房又陷入了死寂,針落可聞。
巨大的心理掙扎讓吳嬤嬤臉上的肌肉扭曲,她痛苦地閉上眼,眼前閃過無數畫面。
沈芊雪幼時依賴她,趴在她懷里哭的模樣,方才婆子轉達冷冰冰的棄炎,她為沈芊雪手上沾染的血跡斑斑,與侄孫天真無邪的笑臉重疊。
主子對她有恩,但二姑娘,她不曾虧欠二姑娘什么。
為了還主子的恩情,這些年她為二姑娘殫精竭慮。
沈清嫵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,將吳嬤嬤的反應盡收眼底。
心中是說不出的暢快。
良久,吳嬤嬤睜開眼,眼底是愿賭服輸的挫敗,“我憑什么信你?你恨二姑娘,也恨我,你會這么好心?”
“吳嬤嬤,你是個聰明人,應該明白,有時候,讓敵人活著,親眼看著自己在乎的一切崩塌,比讓她死更解恨。
更何況,我需要你的證詞,來扳倒沈芊雪,咱倆之間各取所需。我沈清嫵雖不是什么君子,但言出必行,這點信譽,還是有的?!?/p>
沈清嫵沒有閃躲,任由吳嬤嬤打量。
接著,她從袖中取出一塊木牌,丟在吳嬤嬤面前的草垛上。
“這是信物,事成之后,會有人持另一半信物接應你,送你離開上京。寶兒現在很安全,但明日之后是繼續安全,還是……就看吳嬤嬤的了?!?/p>
吳嬤嬤掙扎著,老半天才挪動到木牌前,她伸出手,緊緊攥住木牌,仿佛攥住侄孫的性命。
“我答應你。”
沈清嫵臉上淡淡,沒有多余表情,仿佛一切早在她的預料之中。轉身,紅色的斗篷劃開黑暗,如同鬼魅,向外走去。
柴房的門重新被人關上,把絕望與希望一同鎖在了這方骯臟狹小的天地里。
吳嬤嬤蜷縮著身子,反復摩挲著手中的木牌,眼睛里流出無能為力的淚水。
對沈芊雪的失望,背叛主子的愧疚,對未來的向往,以及對寶兒安危的擔憂,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,將她牢牢困住。
一旦反水,她再無回頭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