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脈搏跳動并非微弱,而是混亂,就像一面被雷電擊中、即將破碎的戰(zhàn)鼓,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絕望的掙扎,在血管下橫沖直撞,全無章法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毒素在蕭衍經(jīng)脈間瘋狂流竄,他的生命也在隨之流逝。
緊接著,脈搏開始變得詭異。不再是連續(xù)的搏動,而是驟然間的停頓,又毫無征兆地猛跳幾下,快得如同被困在籠中的鳥雀,急切而又狂躁。
后脈漸漸疲軟,變得黏滯而綿長,每一次微弱的起伏,都像是一場垂死掙扎,帶著一種不愿離去卻又無可奈何的沉重。
大部分時間,蕭衍的脈搏都已游絲般若有若無,體溫時而如火焰般灼熱,時而深入骨髓的寒意,這是死脈,而且是中毒晚期的死脈。
這個脈象,好熟悉,她像是在哪里看見過。
沈清嫵絞盡腦汁,終于想起來,她在鎮(zhèn)國公的藏書閣內(nèi),看過一本皇家野史,上面記載了一種皇室專用的毒藥,紅蓮焚心,是皇家專門懲罰叛徒用的。
中此毒者,開始沒有任何感覺,中途會變得嗜血,暴怒,神志不清,最后則會承受不住身體的火熱,自燃成灰燼。
從他脈象上來看,中毒少說得有十年了。
紅蓮焚心,一般沒人能撐過八年,他能活到現(xiàn)在,很不容易。
沈清嫵目光中充滿了惋惜,她總算知道,之前蕭衍為何會癲狂暴怒,喪失神智。該說不說,承德帝這么狠辣的手段,如果不沉迷酒色,昏聵糊涂,的確適合當君主。
山洞外,起了濃厚的霧,呼嘯的山風(fēng)把林中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,隱約還能聽見遠處傳來狼叫和虎嘯聲。
沈清嫵放下蕭衍的手腕,今晚沈府是回不去了。
“咕嚕”
一天沒吃東西,肚子發(fā)出抗議的聲音,就在她衡量要不要冒險出去,找點食物回來,一直毛茸茸,通體雪白的兔子跑進了山洞。
兔子耳朵長長的,眼睛圓溜溜,渾身顫抖,想來應(yīng)該是受不了寒冷,進來避雨的。
一人一兔,遙遙相望。
兔子在觀察,眼前的少女對自己有沒有惡意。
火堆熊熊燃燒,這個時候,能吃上一只美味的烤兔子,沈清嫵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,兔子顯然感受到了危險,撒腿就往外面跑。
到嘴邊的食物,沈清嫵豈會讓它輕易溜掉。
她抽出袖子里的匕首,精準無誤地插進兔子的腹部。
兔子蹬了蹬腿,不甘地閉上了眼睛。
沈清嫵上前拾起兔子,利索地扒皮,放血,找了根樹枝,從喉嚨穿進尾部,架在火堆上面。
香氣四溢的肉味在空氣中彌漫,油脂滴在火堆里,噼里啪啦作響。
沈清嫵安安靜靜坐在狐裘大氅上,認真盯著兔子,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。
跳動的火焰,在沈清嫵臉上忽明忽暗。她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,如同暖玉,細膩的肌膚紋理幾乎可見,另一側(cè)臉頰則投下一道清晰的、隨著火苗搖曳而微微顫動的影子,襯得她輪廓無比柔和。
她的眼眸低垂著,長睫被火光染上了一層暖茸茸的金棕色。
火蛇舔舐著空氣,光影也隨之在她臉頰上跳舞。那光掠過她精致的五官,將她下頜柔和的線條勾勒出來,她的每一處都長得恰到好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