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老夫人一怔,陸銘章繼續說道:“倒不是嫌棄謝家門戶低,就是門戶再低,只要家風正,德行端正,為了婉兒,兒子也能讓這家人體面。”
“可您看謝家夫人是何等樣的人,說一句‘心如蛇蝎’不為過,那丫頭還是她嫡親的侄女兒,卻被這么糟踐,您是知道纓丫頭的脾性,說話甜凈,雖說有些小毛病,可大問題是沒有的,腦子轉得靈,就這樣一個人都頂不住,遑論婉兒。”
“日后婉兒嫁過去,母親試想想,依她那性子,謝家門戶就算不如咱們,戴萬如也是她婆母,有這一層身份在,日后她受了委屈,咱們總不能時時顧及。”
陸老夫人全沒發現,本是談論兒子的問題,結果不知扯到哪里去了,還深以為然。
“你思慮得是,先開始我就不大滿意她和謝家這一門親,只是婉兒實了心,不聽勸,一心認準謝家小郎,真真是愁人。”
陸銘章反過來寬慰:“母親莫急,這也是小事,只要人沒嫁過去,這門親事就未有定數,一切交給兒子來處理。”
陸老夫人點了點頭,這才想起話題走偏了,只是再次開口,語氣緩了幾分,帶上幾分無奈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辦?”
雖未指名道姓,但陸銘章知道母親問的不是女兒和謝家,而是他預備怎么安置戴纓。
陸銘章直言道:“兒子有心于她,想納作側室,再者,母親不也喜歡這丫頭,日后她也能長久侍奉您身邊,給您解解悶。”
就這么的,原本堅決反對的陸老夫人,態度有了松動。
主要還是兩方面,一是自家孫女兒不必嫁于謝家,二是她比任何人都想兒子房里有個知冷知熱的體貼人。
她有種說不出來的預感,兒子這一脈開枝散葉就指著這丫頭了。
“罷了,既然你已有主張,我也不說什么,只是有一點,萬不能影響到你。”
多少雙眼睛暗中盯著他,恨不能沒錯也給揪出錯來,說罷,陸老夫人拿指隔空點了點,又是一聲嘆。
這孩子行事從來規矩穩重,但她忘了,以他這個年紀位列宰執,內里絕非顯露出來的那樣板正、端肅。
陸銘章笑道:“豈能讓母親操這份心,我自有計較。”
下過一場雨后,更冷了。
陸銘章從上房出來回了一方居,走向主屋的腳步頓住,側過頭,看向另一側的屋室。
窗紗黑著,沒有一點點光亮,同從前空置時沒兩樣。
七月往家主面上覷了一眼,上前說道:“小娘子身上受了寒,先前病根沒好完全,用熱水沐身后,婢子讓廚房熬煮了一碗湯藥,喝過后,這會兒歇下了。”
陸銘章沒說什么,“嗯”了一聲,正待回屋,側屋響起了一點點動靜,接著,亮起光,門扇隨之開啟。
七月見此情形,垂首退下。
“怎么還不歇息?”陸銘章看向門后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