縣令聲音冷淡,而當章越將卷子放到縣令案前的一刻,那名胥吏幾乎要昏倒了,卷子已在縣令手中,他也就沒法子動手腳了。
縣令看了章越一眼,倒覺得有些眼熟,但一時又記不得他在哪里見過。
“好字!”
縣令先是點了點頭,又看卷子沒有半個墨點,一處涂抹都沒有,不說對還不是不對,這樣的卷子看得就是舒服。
縣令是個有雅癖的人,最厭倦任何不整不潔的地方。章越這卷子完全可以入他的眼。
但一名經士卷子有什么好看的?縣令乃進士科出身,對于死記硬背的經士自是有優越感。
“胡教授你來審!”
縣令將卷子遞給了縣學胡教授。經士的卷子是他出的,自有審閱之責。
縣令又看向章越道:“本官似哪次見過……是了那日在……”
章越心道終于想起來了:“那日學生與師兄……”
縣令擺了擺手笑道:“既是認識本官,為何保書無法具結,不找本官,卻去找了伯益先生出面?”
章越聽出縣令口氣中的責備,低頭道:“學生知錯。”
縣令看似寬厚地笑道:“無妨,無妨,只是本官給你兩個時辰答卷,你卻只用了一個時辰,難道是嫌本官給得太足太寬裕了?”
“學生不敢。”
縣令笑道:“才華橫溢,自是有傲氣,本官省得。你既提前交卷,看來是要本官親試于你,那本官不試其他,就試你詩才。”
章越聞言道:“學生只學經義,不通詩賦。”
下面進士考生也是抬起頭心道,這不是刁難人嗎?
經士考詩賦從未聽過。
“不通詩賦如何被州學知曉?”縣令臉色一沉微責道:“你既有才,怎又謙虛,眼下本縣策問于你,又推說不知?”
說到這里縣令笑著溫言道:“你莫要推辭,少年人是要韜光養晦,稍露鋒芒則個也可。你是伯益先生高足,怎會說不習詩呢?”
章越抬頭看向了縣令,平靜地問道:“不知令君要試什么詩?”
怎么還真敢作詩?
縣令微微笑道:“你既自持有才,以神童自居,那就以神童二字為題!本官也不刁難你,你是經生,不以詩賦為難你,詩可出韻,也借著一二句古人之詞來。”
章越點點頭徑直案前道:“相公既言學生有才,那么學生也不敢再謙,請給筆墨。”
遠處公吏見了已是笑了:“此子完了,先得罪了趙押司,又得罪了令君豈有好日子過。”
另一人道:“是啊,令君必須為難此子,否則趙押司的顏面往哪里擺。”